
剧情简介
家门口的鸟
顾 弊
顾枘,1992年生。定居云南、做茶、写作。
大二下学期开始,我彻底不再去上课。上学期的课唯一从头听到尾的,是不计入学分的
自然
学。
休学前那一阵子,我白天在寝室睡觉,夜里去图书馆读库切的《青春》和《耻》,那是当时为数不多还接纳我的书。反复看的还有电影《荒野生存》;还有塞林格,他笔下的霍尔顿也同样有个妹妹,这似乎是和这世界不融洽的标志。
醒来总是黄昏,这一天最好的时候,雏儿们可以纵情声色,携手钻入飘着油烟的小巷。我去公共淋浴间放水,锅炉水烧到最热时浇在身上,会在某个时刻获得冰冷般的刺痛,觉得所谓真实不过是感官的作弄。
彭雁和其他老师不太一样,她样貌年轻,即使是在教室也戴着遮阳帽,脖子上挂着尼康的望远镜。她的先生在市内开了家体育馆,是那种有室内木地板,长凳,你会花钱进去流汗,受伤的地方。有时候他会开一辆奥迪轿车来接她下课,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太言语,看上去登对,我会把他们当成《天生
爱情
狂》里的那一对。
快结课的时候,彭雁租大巴带我们去城郊的湿地观鸟,她在阳光下架设观鸟镜的样子,宛如聚光灯下调试乐器的摇滚乐手。远处,几只白色的水鸟振翅飞起,在空中画着优雅的螺线。
暑假我拿着确诊抑郁症的病历去教务处办理了休学。母亲说,每天早上她对着镜子,发现自己头发又白了些。我沉默不语,尽量避开她,仍然昼伏夜出,凌晨的时候去马路上走走。如果非说有什么理由要离开家,就是家里的水不足够热。我们一直这样,一直到临近秋天开学。傍晚我起来,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母亲,她没开灯,客厅像昏暗浑浊的水池,微弱的光搅动灰尘。
“我想通了,只要你过得
开心
就好。妈妈不要求你去上学,你觉得想去哪就去哪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。”
我辨认着她的样子,她的头发确实白了,她穿的那件毛衣好像已经穿了许多年,她的眼睛里尽是碎裂的光。
“妈,”我低声说,“我想去山上住一段时间。”
半山上的房子以前是一个老人住着,有圈房和耕地,还有一片果园,老人去世后都荒废了。带我上山的那个人是他的儿子,姓吴,如今在镇上的小学做副校长。他皮肤黝黑,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很白,样子不像老师,倒有些像运动员。他诚恳地说,山下的村里面有几个小孩,平时在镇上的学校寄宿,成绩不是很好,如果我平时可以辅导他们,山上的房子借给我住。
我跟着吴大哥的车到了村子里,挨家挨户地认识了吉二、吴玉刚、吴晓丽、吴萍、龙华、龙林。龙华爱流鼻涕,戴一顶蓝色的毛线帽,已经蹭得发亮。他平时脑筋不太好,数学从未及格,可他很会放牛,经常到山上来,对这座山熟悉。他拉着我的袖子激动地说:“老师,山上有海啊,我带你去看。”
吴大哥笑着解释:“他指的是高山湖泊,我们这边管叫海子,要爬山才看得到。你想去看,周末叫孩子们带你去。”
我点头,低声说好。
接着去看半山的房子,瓦顶被野草掀开了一部分,朝南的夯土墙受雨淋风蚀,已经是半塌的状态,屋内空间大,受潮皲裂的墙上有两个插座。桌子,床架,满是灰尘。瓦房周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,往山上走的路钻入树林中,看上去常有人走。另一条路通往果园和耕地,如今被野草埋没了,吴大哥指点才看得出来。
他指着瓦房旁的石井:“这口井干了,要借一个钻井机来钻。去山泉打水不远,就是冬天泉水会结冰,还是尽早把井钻了比较好。”
事已至此,我对什么都应允。
到秋天,彭雁发了一封邮件来询问我的近况,她说:“你不错,你是我唯一一个因抑郁症辍学的学生。”
在学校里的失语感再度笼罩,最终我什么都没写,只发给她一张照片。
照片是在山里拍到的:鸟飞在半空,它的翅膀宽阔,羽毛的颜色棕黑交错。当地人说是老鹰,但身型看上去比老鹰要小些。
“是游隼。”她回复我。
我和村里的泥水工一起把朝南的土墙推掉了,重新竖起一面红砖墙。铲起来的土拿簸箕装,被我们铺在了那块老人留下的耕地上。师傅在砌墙的时候,我去耕地上割草,翻土,播种。吉二和龙华都拿了自己家的蔬菜种子给我,据说是老品种,长得慢,但出来的菜好吃。问怎么好吃,龙华说,“甜啊,很甜的。”
去耕地的路上要经过一棵红砂岩的石柱,它像巨型玉米一样耸立着。龙华对我说,“老师,你爬得上去吗,上面有鸟啊。”
“上面有鸟的巢穴对吗?”我追问了两次,但他说也说不清楚,只是我们一起路过的时候,他还是会憨憨地说,“老师,上面有鸟啊,你可以抓到吗。”
还是很嗜睡,我的睡袋被我睡得散发一股汗酸味,皱成一团,缩在墙角看着有点可怜。有一天我良心发现,扯了一根晾衣绳,久违阳光的睡袋在风里舒展、飘拂,羽毛发出沙沙的厮磨声。
周末他们找我辅导作业,我总睡过头,几个人在门外叫着,我总是过很久才开门。“老师我想喝水啊。”吴晓丽在外面喊,我就把水瓢和水桶从门缝递出去,换好衣服刷好牙,他们把水喝完了,还去泉水那打了一桶新的水回来。
做完作业,那个读二年级,脸总是脏脏的,有些害羞的吉二问我:“老师,你一个人睡觉不怕吗?”
“不怕啊,晚上月亮很亮,把森林照得雪白,我什么都看得见。”
“老师,你都吃这个吗?”她指了指堆在墙边的泡面箱子,我心虚地笑笑:“有时候也吃蛋炒饭,吃肉。”
在我等种下的菜长出来时,吉二摘了自己家种的白菜、白萝卜、茼蒿还有娃娃菜来。老品种的蔬菜的确很甜,尤其是下过霜的白菜。耕地翻好,我开始粉刷屋子的内墙,龙林(龙华的哥哥)帮我从家拿来了喂马的稻草,教我把稻草剁碎了和腻子搅拌在一起,这样粉出来的墙面拉力好,不容易空鼓和裂开。天气变冷的时候,墙已经抹好,屋子里因为新的白墙看起来很亮敞,让人更想待在里面。我跟村民买了辆快报废的皮卡车,开着它去镇上买煤球,龙华教我生火,在煤炉里留出通道,然后对着通风口用力吹气,我逐渐习惯一氧化碳带来的微醺气息。
彭雁就在这时说要来山里,带儿子过寒假。
“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。”想了很久,我这样回复她。
“谢谢你提醒,我会多带些保暖的衣服。”
时间变得漫长起来,我恢复到以前的作息,总睡到下午。半梦半醒的时候,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了一起,绵密不分,能感觉到身体里好多平时被忽略的需要,需要阳光、新鲜空气,需要被需要、被认同、被理解、被信任和被爱。落山风的声音,倦鸟归林的声音,云流动的声音,还有细微的,昆虫跃出草丛的声音都能在梦里听见,在梦里时间是非线性的。
醒来是傍晚,山后散射出来的暮光柔和,白天还悬在高处,夜晚从树荫和山的暗影里开始,天空中一列寒鸦在飞,叫声凄厉,人的希望和恐惧在心里冲突,时而沉重,也会不期然变得轻盈,心里锈蚀的疲惫像经年累积的灰尘,在一点点被抖落。
村里人杀年猪,我跟着吴大哥去做客,回来病了一次,高烧不退,接连的腹泻,三天都只喝放了糖的白米粥。吴大哥上来看我,说请客那家的黄豆汤不干净,我身体弱,挨不住就病了。昏沉的时候,听他劝我:“你还是回家吧,把身体养好再过来,等春天暖和了再过来。”
后来意识模糊地坐吴大哥的车到一个乡村医生家。烤火的时候,医生拿了两支药水过来,给我打针。我拾起燃着火的木柴拨灰烬,夜晚很安静,只听到木柴哔哔啵啵的爆裂声,肠胃安定下来,不再有寒冷在身体里扰动。
身体几乎痊愈时,我开着皮卡车去镇上接彭雁和她的儿子小饼干。盘山的弹石路迂回,一路烟尘,镇上正是赶集日,卖菜、卖水果、卖五金、日用品的摊位一直排到了小镇的边缘,远远看到撑着彩色的雨棚。
小饼干穿着红色的羽绒服,戴棉的手套,一个编织的毛绒帽缀着两个绒球,俏皮地挂在耳边。彭雁穿的是一身茶色及膝的长风衣,一双雪地靴。她们拖着行李从破败的车站走出来,在这个外地人不多的地方看起来就像两个电视明星。
“你们看起来很暖和。”
“是呢,我带了电热毯和暖宝宝,还有热水袋、电吹风和小太阳,保证不会冷。”
“下雨、下雪、刮风都会停电,”我观察她的表情,“山上已经停电一个礼拜了。”
“没电也没关系,”她眼珠一转,放心地说,“生火就交给你了。”
小饼干拉着彭雁的手,不安地看着窗外,好像随时要跳车逃跑。
“你是不是瘦了?”没等到我回复,她接着说,“精神状态好点了吗。”
回头看她,她在若无其事地帮小饼干整理衣服。我们已经离开了小镇,皮卡车有些吃力地爬坡,贯穿小镇的那条河从田野中浮现,在阳光下闪烁。
“好多了,”我看向前面,“来之前去医院做了心电图,换了一种药。就是容易困倦,不知道是不是药的缘故。”
小饼干睡着了,他放松下来是圆滚滚的一团,口水流到了彭雁的袖子上。
从北西伯利亚飞来的红嘴鸥会经过这座山。它们飞过贝加尔湖,穿越整个俄罗斯,在这稍作休憩,又要一鼓作气飞向昆明,在那里度过冬天。
群鸟来的时候,天空遮天蔽日都是它们,以奇妙的律动在空中汇聚又分散,疾迅地掠过山顶。
彭雁说她有一天用望远镜看到游隼在湖泊上空捕猎。游隼从鸟群的低处出现,冷峻地从鸟群中撕开一道口子,“啪”的一击便结束。它平稳地挟着猎物滑翔,最终落在丛林里。
小饼干和龙华、吉二成了朋友,每天念叨他们。我忙着翻新屋顶:把旧的瓦掀掉,铲掉石灰,把草连根拔除,搅拌水泥砂浆,把新的,灰蓝色的机制瓦一块块细心安上。
屋顶完工的那天,我打一桶水从屋顶泼下,水都伏顺地顺着瓦沟流下来。
夜里一起烤火,彭雁给我看她先生发来的照片,照片拍的是窗户外面的电线杆和延展出去的电线,许多灰羽的鸽子落在上面,天空是灰蒙蒙的。她的先生说:“家门口就有这么多鸟,干嘛跑那么远。”
彭雁给他回复一个做鬼脸的表情。
我望着火堆发呆,心里空落落,想起大雾弥漫的晚上在山里迷路那次,最后是龙华打着手电找到了我。
彭雁在回去之前执意要和我爬一次山。天没亮我们就起来了,戴着头灯亦步亦趋,她说在山顶看日出会很好。
走了快一个小时,我的体能崩溃,两次直接坐下来,倦得想就这么睡过去。我对彭雁说:“真的走不动了,要不我们回去吧。”
她坚定地回答:“休息一会再走,就快到了。”
爬到顶的时候,看见太阳要出来的那片山后有团光晕。在一片灰色的影子里,我看到他们说的湖泊,它的颜色幽蓝,比想象中小,但也足够大,不可思议地镶嵌在山峦之间。
彭雁告诉我,从耕地旁的石柱上也能看见那座湖泊,游隼有时会停在石柱上搜寻猎物。
“你平时从那里路过,有没有想过要爬上去看一眼?”
太阳出来了,原来早晨是这么暖和。我透过彭雁的望远镜看湖泊上空飞旋的红嘴鸥,看它们在湖畔的草地上起落;我看到那棵石柱,游隼正聚精会神地趴在上面,阳光照在它身上,蓬松的羽毛被风吹得散开。它微张着翅膀,调整着平衡,好像随时要飞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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