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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情简介
《弄娇》
作者:嗞咚
简介:
雪嫣与镇北侯府的大公子定下亲事,
没有人知道,她曾与大公子的孪生弟弟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。
雪嫣抱着侥幸待嫁,
然而婚仪前的一场大火,喜事变丧事。
谢策走进灵堂,宽慰痛不欲生的兄长,“人死不能复生。”
就在顾家为顾雪嫣操办丧事的时候,城郊的一座别院里,已经“死去”的雪嫣泪落如珠,绝望哀求谢策:“求求你,求你放了我。”
谢策缚着雪嫣的双手,辗转吻去她的泪珠,“我是不是告诉过你,不能嫁给他。”他用极致温柔的声音,娓娓低语,“放了你?做梦。”
谢策觊觎兄长心上之人多时,图谋不得,那便唯有硬夺。
精彩节选:
夏日炎烈,湖面蒸腾着氤氲的水汽。
只一艘雕镂精妙的画舫慢悠悠行在湖中心,温热的风撩动着悬挂在窗棂处的薄纱,丝丝缕缕地吹入舱房。
冰鉴内的冰块难挡这不断驱入的热意,已经化去大半,只剩几块碎冰子飘在水里。
雪嫣躺在帐幔半遮的贵妃榻上,轻薄的对襟衫子领口微敞,雪腻无瑕的肌肤上沁着一层被热出的细密薄汗,几缕发丝贴在脖颈锁骨之上,纤细的手臂半曲起,手背遮在眼上,静静沉沉地陷在睡梦中。
似乎是梦境开始变得不安稳,雪嫣辗转着,裙摆自榻边坠跌委地,胸口急促起伏,指尖轻蜷想要抓住什么,唇瓣翕动,逸出含糊不清的梦呓——
“不要走。”
雪嫣紧紧揪着面前男子的衣袖不肯放,她知道只要一松手,他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她任性的重复说:“我不许你去。”
男子纵容着雪嫣攥皱自己的衣袍,清润带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,“雪嫣这是舍不我了?”
他爱怜地轻抚过雪嫣的脸颊,珍而重的承诺,“等我回来,便去府上向你提亲。”
雪嫣拼命摇头,不是的,你不可以去!去了你就再也回不来了!
然而她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,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掌,泪落如珠。
“不要走。”
“不要走。”
一声声凄楚的央求让人心肝颤痛。
“雪嫣,等我,等我回来娶你。”
他的目光是那么坚定,雪嫣看着他视线逐渐变得恍惚,真的会回来吗?
“雪嫣,等我。”
……
纱幔被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挑开,随着身下的软垫一沉,一道浅淡的笑意落入雪嫣耳中。
“倒是好睡。”
梦境快速分裂稀碎。
雪嫣恍惚醒来,移开遮在眼上的手,刺眼的光亮让她无数次的颤动睫毛,才终于慢慢睁开双眸,眼下还有未干的泪。
她眸光涣散,愣愣看着坐在身侧的男人,隽美无匹的脸与梦中之人重叠。
雪嫣忽然坐起身,手臂如藤蔓勾缠住他的脖颈,身子撞进他怀里喃喃低语,“你回来了。”
谢策从善如流地揽住她的腰,漫不经心地抚弄,勾着唇角“嗯”了声。
气息拂过耳畔,忽轻忽重的揉捏让意识迷离的雪嫣恍过神来,面上沉浸的幸福顷刻破碎,一双蕴水的眸子变得清醒无比。
雪嫣用力阖眼将痛楚深藏,无声吐了口气,柔声道:“世子。”
她掌心抵在谢策肩头,小幅度地推他,“我身上都是汗。”
嗓音再软,可那份依恋的喜悦却是装不出来的。
谢策凤眸轻眯,长指扣住她的下颌,迫使雪嫣看着自己。
脆弱的雪颈微仰,巴掌大的小脸精巧绝美,薄薄的泪渍干在细腻如瓷的肌肤上,我见犹怜。
谢策唇畔含着笑,不紧不慢地问:“是谁扑到我身上的。”
谢策眼睛生得极为好看,静默时似夜色浓稠的苍穹,幽邃冷峻,轻笑起来却蜜意黏缠,仿佛含了多深的柔情,轻易就能让人溺毙在其中。
雪嫣却清楚,他这份柔情并不是对她,只是对她这张脸。
谢策喜欢的是她足够有自知之明,以及她的柔顺和楚楚可人的温婉。
她也清楚一旦自己不是这个样子,他所有的柔情都会在顷刻间,毫不犹豫的收回。
以往她所有的言语作态,全部都是按照谢策的喜欢而来,她自欺欺人的沉溺在这假意的温情之中,可此刻心口却闷堵的喘不过气。
因为那个梦,她无法再与他呆在一处,甚至不愿去看他的脸。
雪嫣故意将弱骨的娇躯倚回他身上,下颌还被他骨节名分明的手指捏着,凝脂的脖颈牵出纤弱易折的弧度。
雪嫣湿润的眼眸望着谢策,邀宠似得在他怀里轻轻蹭,“世子去了那么久,把我一人扔在这儿……明明说好是陪我游湖……”
举止轻媚的姿态,让谢策好看的眉心轻敛,他捏在雪嫣下巴上的手施力往后一送,把她软的没有骨头的身子推远。
“所以是怨我冷落你了?”谢策漫不经地问,眼梢慵懒抬起,所剩不多的笑意浅淡浮在眸中。
雪嫣低垂的视线里滑过一丝轻松,她提起腰屈膝坐在榻上,咬着唇瓣轻声道:“不是的……”
谢策对着她这副模样,耐心渐失,掸了掸衣袍起身,居高临下看着她,“也不早了,我命人送你回去。”
雪嫣闻言,挺直的腰往下松了去,抬眸却见谢策正眸色难辨地看着自己。
雪嫣动作停住,半沉不沉的腰枝吃力地挺着,“……世子。”
谢策漠然抬手,从她发上取下了一根发簪。
雪嫣看着被他把玩在手中的簪子,心头一紧,仓皇去摸自己空落落的发髻,急切道:“还请世子把簪子还我。”
谢策低眸,似笑非笑的端看着手里的簪子,“这样式太俗气,不适合你。”
雪嫣攥紧手心,一眼不错地盯着簪子,努力笑道:“我下回不带就是了。”
谢策轻点下颌,看着雪嫣,“如此就扔了罢,我再送你新的。”
他作势要往窗子外抛,雪嫣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了他的手臂,“别。”
手臂被一团丰盈的柔软裹挟住,谢策视线随着落下,眸光变得有点冷,“舍不得?”
雪嫣不敢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,只紧紧抱着他的手臂,生怕他又要扔,“这是我笄礼时的簪子,意义不同。”她说着声音不受控的带了些极细微的颤意,“不能扔的……”
她用细软的手指一根根把谢策的指头勾起,拿走簪子紧紧握在手心,好像那就是她最重要的珍宝。
谢策眉眼冷漠地看着她做完一切,不带情绪地说:“那么喜欢,就留着罢。”
他收回尚带着少女体温的手,转身走出舱房。
雪嫣捏着簪子的手里满是津津的汗意,听见谢策在外面吩咐靠岸,整个人才似泻了力般,失态瘫坐在榻上,晶莹的双眸再难遏制的红了一圈。
青墨一头雾水跟在谢策身后,怎么世子才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?
这就要靠岸,那刚才世子又何必着急把楚二公子送下船。
青墨摸不着头脑,多嘴问了句:“世子,这会儿就靠岸了吗?”
等了片刻没有声音,青墨窥向谢策。
就看见谢策唇畔含着莫测的笑。
世子斯文隽逸,端的是谢庭兰玉,惊才绝艳的翩翩公子,可若真要以为他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
谢策目光远睇着湖面,缓缓道:“我的话你是听不懂?”
青墨登时一个激灵,世子已经鲜少有像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,他哪还敢多嘴:“属下这就让船夫靠岸。”
*
画舫停靠在岸边,雪嫣透过窗子看到谢策英挺的身影走下船,自顾上了马车,才自己从舱房出来。
早已等在渡口的心月看见雪嫣急忙跑上前去,她方才就见世子神色冷峻,以往总会提上一句——让她伺候好姑娘,这回却连眼风都没有落一下。
“姑娘。”心月上前去掺雪嫣,雪嫣摆手避开她,快步走下船上了马车。
心月紧跟着上去,雪嫣缩坐在角落紧抱着自己,将脸埋在肘弯里,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用翅膀把自己藏起来,把脆弱藏起来……可越是如此,越是让人心疼。
心月看得心急又不舍,过去揽着她纤薄的肩头问,“姑娘,这是出什么事了?”
雪嫣摇头,呼吸短促,拼命压抑着哭腔。
心月越发着急,莫不是与世子闹了不快,可姑娘又不肯说。
心月还想开口问,看到雪嫣紧攥在手里,露着一抹红艳的玛瑙发簪,她立时就不说话了。
这发簪是大公子送给姑娘的。
心月只能默默轻拍着雪嫣的肩头,心里也跟着发闷发痛,姑娘又这是何苦,大公子已经去了两年了……
她苦涩地咬住唇,若是姑娘真的能忘了大公子,又怎么会甘愿这么没名没份的与世子好着。
当年大公子战死的消息传到京中,姑娘悲恸绝望之下一病不起,她几度以为姑娘就要撑不下去,夫人甚至将她送去了庙里。
在庙里的日子,姑娘就像在等死,身子一日不如一日。
直到还未被授世子的二公子陪同谢夫人来上香祈福,初见到那张与大公子有八、九成相像的脸,连她都险些以为是大公子复活回来了。
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两人的差别,大公子如松柏清雅温润,是真正的公子如玉,而世子则清冷寡情,虽然眼里总含着笑,可你会发现,那笑根本未至眼底。
姑娘思念大公子郁积成疾,世子的出现就像是溺毙之人抓到救命稻草,明知那根本不是大公子,但只要日日看到他的脸也是好的,这才会有了今日的局面。
“心月……”
雪嫣从肘弯处仰起脸,喃喃轻唤。
心月万分心疼道:“奴婢在呢。”
雪嫣扭身抱住她,泪珠顺着莹白的面颊淌落,“时安会不会怪我。”
她闭紧眼,纤细的羽睫轻颤,低哑的嗓音里是无止尽的凄楚,“可我真的好想他。”
明知谢策不是他,明知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,她还是罔顾礼教,麻痹自己,近乎背伦的接近谢策。
夜风幽幽吹动着珠帘,敲敲撞撞出清脆的声响,雪嫣坐在窗子前,目光岀神地望着外头,手里还握紧紧着那根发簪。
“笃笃”的叩门声把雪嫣从恍惚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,眼中盛进一抹月华,照出里头水洇洇的湿意。
心月在屋外道:“姑娘,二姑娘来了。”
是她那嫡姐,雪嫣指尖轻拭过微潮的眼下,又理了理鬓边被吹乱的发丝,对心月道:“请进来。”
门应声打开,顾玉凝没什么好脸色的进来,轻抬着下颌看向雪嫣。
雪嫣早习惯了她这般模样,还能微笑的朝她道:“阿姐怎么这时候来了?”
顾玉凝指着心月让她退下,心月迟疑的看向雪嫣。
雪嫣朝她点点头,示意她无事。
门被关上,屋内就剩下同父异母的两姐妹,顾玉凝冷声质问:“你今日去哪了?”
兴师问罪的模样让雪嫣觉得好笑。
过去她还忌惮着,想过讨好顾玉凝,可自从险些死过一回后,她早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。
雪嫣挽着笑淡道:“只是出去走走罢了。”
顾玉凝会来问,自然是知道了她的去处,去见了谁,见雪嫣还嘴硬,她直截了当道:“你当我不知道,你分明是去见了世子。”
雪嫣轻飘飘地垂下眼帘,浅淡的笑意里透着抹不易觉察的苦涩,“阿姐既然知道,又何须多此一问。”
不以为意的态度让顾玉凝气急,说话也再不留面子:“男女之间私相授受,顾雪嫣,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二字如何写了。”
看着险些戳到自己脸上的手指,雪嫣漠然把她的手拂开,轻声说:“这是我自己的事。”
“你的事?”顾玉凝冷笑:“你别忘了你是顾家人,你自己不要脸面,顾家还要。”
雪嫣心口发紧,他们又何曾把她当过顾家人,出生就被扔在庄子十多年,在她病重的时候又生怕晦气送去了庙里,等她自生自灭,现在却来说她是顾家人。
“若再有下一次,我就去告诉父亲,后果你知道的。”顾玉凝警告她。
雪嫣生出一丝惴惴,很快又安抚下去,她笑看着顾玉凝,“阿姐若是会说,就不会等到现在了,我的名声一旦毁了,阿姐只怕也要受牵连,而且……”
雪嫣话锋一转,借着谢策的势说:“阿姐难道不怕顾家就此开罪了世子。”
顾玉凝脸色变得难看,用力盯着雪嫣,忽而她又微微一笑,“你该不会以为世子是真的喜欢你吧?”
雪嫣自然没有那么傻,谢策起初会分给她几分目光,不过因为自己长得有那么几分像他的心上人罢了。
她那时在庙中养病,谢策陪着谢夫人来上香,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谢策。
起初她只知晓谢珩有一个同胞弟弟,却不知道两人竟生得几乎一模一样。
她那个时候已经缠绵病榻,谢策的出现对她来说无疑就是水中浮木,救命稻草。
那段日子,谢策随谢夫人住在庙中礼佛,她就寻各种借口理由,只为他看一眼。
而谢策对她也总是温和以待,他又通医术,知晓她身子有恙,还会亲自来为她诊脉。
起初她不明所以,直到一次无意中,在谢策房中见到一幅画。
画上是一女子,她惊诧发现,那女子的眉眼间和自己隐约有几分相似。
雪嫣这才终于知道谢策对她格外照拂的原因。
顾玉凝见她还在愣神,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,更是气愤,拿出自己的手绢沾湿后用力按在雪嫣眼下。
雪嫣回过神,吃痛往后瑟缩着身子,“你干什么。”
顾玉凝按着她的肩,来回在她眼下擦拭,皮肤被磨得火辣辣,直疼得雪嫣往外溢出泪。
“我要你醒醒,你不过是长得像那画上的人,你就是个替代品而已。”顾玉凝把手绢一扔,“你自己拿镜子照照。”
雪嫣凝白的皮肉被蹭得像沁了血一样红,一尾小小的痣出现在眼下,让她原本清丽的面容赫然多了几分如妖似幻的冶艳。
雪嫣扯着嘴角抽气,轻轻替自己抚着,在顾玉凝“不自爱”的目光注视下,莞尔浅笑:“我知道,我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她故意遮住这尾那画上女子没有的泪痣,果然谢策再看她的目光变了。
顾玉凝震惊看着她,觉得她就是魔怔了,她不由得提高了声音,“顾雪嫣,你还有没有尊严了。”
锋利的话刺得雪嫣眸光一颤,脸色白了几分,齿尖咬痛唇瓣内侧娇嫩的肉,没有作声。
顾玉凝简直跟她没有办法说,“你自甘堕落我也管不了你,你自己好自为之。”她甩了门踩着步子离开。
雪嫣目光恍惚地看着来回摇晃的门板,其实顾玉凝并不知道,倘若谢策真正喜欢的是她,她断然不会放纵自己与他在一起。
如今这样多好,她也不用心怀愧疚,谢策只是喜欢这张脸,喜欢她刻意迎合,故做出来的温婉清雅。
而她则把他当作时安,谁也不亏欠谁。
雪嫣无力地扯着嘴,满是苦涩,说来也是可笑,什么样的巧合,才能让她和谢策碰见,又竟都只喜欢对方的脸,把对方当做了替身。
*
清早,雪嫣照常随着母亲林素兰去给顾老夫人请安。
顾老夫人年轻时候是个强势的,如今虽上了年纪,目光依旧清明透着精光,看着来请安的母女两不轻不重地嗯了声。
林素兰伺候顾老夫人用早膳,雪嫣就规矩的站在一边。
不一会儿顾玉凝也过来了,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顾老夫人看到顾玉凝却眉开眼笑了起来。
顾玉凝娇俏唤了声祖母又朝林素兰道:“母亲。”
林素兰笑道:“姈姐儿来了。”她看顾玉凝一路走来额头上已经有了汗,朝婢女道:“还不快去给姑娘打扇。”
雪嫣抬了抬眼眸,又静静垂下。
林素兰是续弦嫁到的顾家,顾玉凝和长子顾韫都非她亲生。
她嫁到顾家的时候,顾玉凝不过才两岁,两岁的小孩不记事,等于是林素兰亲手将她带大的,倒也母女情深。
相反雪嫣虽是林素兰亲生的,却自小就不在身边,林素兰口中说亏欠她,但实际待顾玉凝却远胜过待她好。
那时林素兰刚生下雪嫣,先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就一齐大病了一场,月余都不见好。
老夫人请了大师来看,说是雪嫣与两人犯冲,需分开养,等到顾玉凝及笄后才能养在一起。
就这样,尚在襁褓之中的雪嫣被送去了乡下,一直到三年前才接了回来。
当初母亲把她送去庄子,雪嫣可以告诉自己母亲是因为逼不得已,老夫人强硬,而外祖家又势弱。
可后来她病倒,老夫人一句话,母亲又将她送去了寺庙。
雪嫣过去觉得委屈,现在想想也释然了,不待她好也无妨,她自己待自己好就行了。
顾老夫人朝顾玉凝招手说,“姈姈来祖母这。”她夹了一个云饺喂给孙女,笑说着:“这可是你爱吃的。”
顾玉凝虚掩着嘴,细嚼慢咽吃下后笑吟吟道:“好吃。”
顾老夫人和蔼一笑,才看向雪嫣,“四姐儿也来坐着吃吧。”
雪嫣昨夜一夜没睡好,正低着头昏沉沉的犯困,听到顾老夫人忽然叫自己,醒了醒神才抬起视线。
唇边挂上得体的笑,语调柔和的回道:“阿姐爱吃这云饺,我倒是平常,还是阿姐吃吧。”
顾老夫人满意的没有再提,要不是看雪嫣知分寸也还算妥帖,她也不能把她留在府上那么久,早早就寻摸户人家嫁出去了。
雪嫣就连顾家姑娘这个身份都不在意,又怎么会在意这一碗云饺,她只觉得困的厉害,想回自己的小院去睡一觉。
奈何老夫人吃完早善,又提起月末回乡下做伏祭的事。
林素兰道:“母亲宽心,我都已经打点妥当,几个哥儿都在国子监念书,课业繁重就不要去了,让两个弟媳和几个姐儿同去住上几日就是了。”
老夫人颔首,“就这么安排,我这几日多抄些佛经好带去烧。”
顾玉凝听了却说,“四妹喜静又在寺庙住过一段时日,听得讲经也多,不若这些日子就陪着祖母一同抄经。”
对上顾玉凝略带挑衅意味的双眸,雪嫣不明白她怎么又要针对自己。
老夫人觉得顾玉凝说得在理,便问道:“四姐儿可愿意陪祖母抄经。”
林素兰朝女儿看去,那目光不知是怕她觉得委屈,还是怕她拒绝。
雪嫣不在意的笑笑,抄经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,她点头应下,柔声细语地说:“陪着祖母,孙女自然愿意。”
女儿的懂事让林素兰宽慰,见她面色也并没有不好,放心的松了口气。
几人又在老夫人这坐了一会儿,才先后离去。
雪嫣走在回廊下,顾玉凝在后面叫住她,“你等等。”
雪嫣不得不停下来,转身朝顾玉凝看去,“阿姐还有什么事。”
顾玉凝走到她跟前,打量一遍她的神色,与她对视说:“我知道你不服气。”
雪嫣没有作声,顾玉凝看她又是这副样子,气恼地牙根一阵发疼。
“你不自爱,我身为姐姐却不能不管你,这些日子你就老老实实的陪着祖母,别再想着出去与人私会。”她刻意压轻了最后两个字,确保不会被别人听去。
雪嫣鸦羽轻抬,有些吃惊地看着顾玉凝,她让自己抄经得目的,竟是防着自己再去见谢策。
顾玉凝瞪她,“你看我也没用。”
雪嫣温驯地垂下视线,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眼里流露出轻松,昨日那场梦让她始终无法平静,一直以来她都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假像里。
那个梦就像一把刀,把美好的幻境残忍割破出一道口子,让她忽然不敢再去面对,谢策那张和谢珩无比相似的脸。
无论她有多少的借口,多少的苦衷,都掩盖不了她沉溺在心上人亲弟弟的怀里这件事。
现在这样也好,出不去,她也不能再见到他。
她是时候该清醒过来。
京兆府。
谢策正坐于案后梳理递交上来的案卷,八月正是炎热的时候,他一身官服挺整,矜然清雅,与这燥热的天气格格不入。
青墨候在外头,夫人又派人来催了一次,可世子最不喜的就是办公时被琐事打搅,他只能在外头看着,好不容易等谢策合上案卷,才大步走了进去。
谢策身体向后靠去,闭着眼假寐,薄唇轻动,“何事?”
青墨低头拱手道:“回世子,是夫人来请,说是给您炖了汤,等您回去喝。”
他抬头,果不其然看见世子皱起了眉心。
自从大公子过世后,夫人便大病一场,得了臆症。
多数时候夫人都是清醒的,与寻常没有两样,可一旦发作,就会以为大公子还活着,甚至把世子当作是大公子。
就像今日这样,给世子炖大公子最爱喝的汤,不停的催他回去。
谢策仍闭着眼,曲起的指节没有节奏的敲在桌案上,片刻才睁开漆黑如墨的双眸,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出去。
镇北侯府,贴身伺候吕氏的婢子容慧早已等在了照壁下巴望着。
谢策翻身下马,扔了缰绳往府中走,容慧碎步急走上前,“世子回来了,夫人正等您过去。”
谢策目不斜视往锦容院的方向走,“母亲的药停了多久。”
谢策在京兆府当官多年,审人查案多了,开口便让人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压迫笼罩。
容慧不敢隐瞒,低声道:“早前夫人觉得身子已经大好,便将药停了。”她窥着谢策的神色,继续道:“原是都好好的,可今日厨房送了四鳃鲈鱼,夫人念起大公子往日最爱吃这个,一时伤心才又……”
容慧看谢策冷了眸色,心也跟着打怵,“这会儿三姑娘正陪着,夫人眼下受不得刺激,世子千万要包容。”
锦容院的下人见谢策来了,匆忙就要去通传,谢策摆手制止,径直走进院里。
他跨进门槛,朝低垂着眼坐在桌边的吕氏道:“母亲。”
吕氏抬起眼,一张柔美的鹅蛋脸,娴静素雅的气质丝毫看不出是近四十的年岁,坐在她身旁的则是谢策和谢珩两兄弟嫡亲的妹妹,谢语柔。
谢策又道了声:“小妹。”
吕氏看到谢策回来神色一喜,起身拉着他往桌边走,“时安终于回来了,一定是饿坏吧,母亲让人做了你爱吃菜,快坐下。”说着又对身旁的女儿道:“还不叫大哥。”
谢语柔忐忑不定的朝谢策看去,母亲又将二哥认作了大哥,二哥心里必然不好受。
可知道现在母亲受不得刺激,谢语柔只得含糊的叫了声,“大哥。”
谢策掀了衣袍坐下,意味不明的看着不断往他碗中夹菜的吕氏,忽而自嘲一笑,“母亲,我和大哥就那么像么?”
所以,一个两个都拿他当谢珩。
吕氏拿着筷子的手一顿,抬眸茫然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。
谢语柔一惊,探身过去抓住谢策的衣袖,用极细微的声音道:“二哥……”
容慧在旁更是心急万分,“世子。”
谢策沉凉的一记眼风扫去,容慧立刻噤了声,来回看着两人干着急。
吕氏看了他一会儿,抿嘴笑出了声,继续给谢策夹菜,“什么大哥,你是说你二弟吧。”
谢策勾了勾唇,原来也不是全然把他这个儿子忘了,他又问:“那母亲可记得二弟爱吃什么菜。”
他漫不经心的拿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鱼肉,母亲只会记得大哥爱吃这四鳃鲈鱼,却从不会记得他最厌恶吃的就是鱼。
吕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前言不搭后语的絮絮说着:“你幼时身子就不好,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战场……”
吕氏脸上露出哀痛的神色,转眼又突兀笑起来,“等你回来,母亲就替你把和临阳郡主的婚事张罗了。”
谢语柔已经红了眼睛。
谢策表情微动,母亲要是知道大哥一意孤行,请命上战场立军功,就是为了摆脱这门亲事,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。
谢策端起碗安静的把饭吃下,起身道:“母亲早些休息,儿子先走了。”
吕氏慈爱地拍了拍他远高出自己的肩头,“你也早点休息。”
“照顾好母亲。”谢策对谢语柔说完,扫了容慧一眼,“你跟我出来。”
容慧紧跟出去。
谢策漠然道:“看在你伺候母亲多年的份上,今日就罢了,若是再让母亲的药断了,你也不必再留在侯府。”
容慧大惊,诚惶诚恐的弯下腰,“奴婢省得。”
看着谢策阔步离开的背影,容慧捏着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,大公子性子宽厚,二公子却杀伐决断。
说句大逆不道的,二公子其实比大公子更能撑起侯府。
*
雪嫣一连几日都在佛堂陪着老夫人抄佛经,早晨过去,一直到晌午才有的歇息,小憩一个时辰还要再去。
趁着歇息的一小会儿功夫,雪嫣惬意的侧身躺在软榻上,绿枝替她揉着酸软的手臂。
雪嫣舒适的眯起眼睛,捏到正酸的地方,她蹙紧细柔的眉心,从檀口中溢出轻吟,绿枝一个女子听着那婉转的一声,耳根子都泛了红。
心月推了门从外面进来,她对绿枝道: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绿枝起身应是,关上门,心月走到雪嫣身侧,压着声音说:“姑娘,青墨送了口信来,世子邀你去一见。”
雪嫣半眯的眼睫毛轻轻一颤,几番犹豫后才抿动唇瓣道:“你就去回说,我要替祖母抄经,出不去。”
心月见她说完就闭上眼,转过身面朝向里侧,看这样子是真的不打算去见,便出去回话。
顾府一处不起眼的僻静处,青墨身轻如燕蹲在高高的墙头,往下看着心月,“抄经?”
心月点头解释道:“月末我家姑娘要随着一起去乡下祭祀,如今日日在佛堂抄经。”
青墨苦恼地挠了挠头,正发愁没请到人,回去世子会不会磨砺自己,心月已经朝他挥手赶人,“你快走吧,回头让人看见。”
青墨不死心地问:“那何时能抄好。”
心月没好气道:“这我哪说得准,我们姑娘没日没夜地抄,手都快断了。”
青墨只得从墙头跃下,朝候在长街那头的马车走去。
他走到马车旁,隔着窗子如实把事情说了。
片刻,谢策清清冷冷的声音才传来,“知道了。”
青墨此时还没将这事放在心上,直到连着三回都没请到人,眼看着世子一次比一次沉了脸色,他心里开始替顾姑娘担心。
“什么经文,用得着她花大半月去抄。”谢策将手里的案卷叠拢扔到一旁,嘴角勾着弧度,眼里寡凉的不见半点笑意,“只怕抄经是假,躲我才是真。”
那日忽然推开他,那双水眸之下藏着的抗拒,当真以为他看不出么。
青墨惴惴的替雪嫣辩解:“心月说是顾老夫人的意思,四姑娘想必也是不能违背。”
谢策对青墨的说辞不置可否,他抬手,漫不经心的从桌案上的卷宗里翻出一册,“是与不是,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青墨不解世子的意思。
谢策已经拿了卷宗,起身从他身侧走过。
青墨连忙追上去,就听谢策清冷的声音飘来,“去顾府。”
*
谢策与谢珩相似的脸,两人身体里相通的血脉,于雪嫣来说就像是一株鲜艳蛊惑却带着剧毒的阿芙蓉,想要戒掉谈何容易。
她让心月去拒了青墨,自己却在这里思绪纷乱,一个时辰过去,一页经文都没有抄完。
心月神色匆匆地进来,雪嫣思绪回笼,勉强收拾了情绪问:“怎么急急忙忙的。”
心月面色紧张,屈膝跪到案侧,贴近雪嫣的耳畔低声说:“世子来了。”
雪嫣提笔的手指略微蜷紧,牙齿在舌尖轻咬了一下,感觉到一丝细微的痛才放松了问:“他怎么会来的?”
顾家即与侯府攀不上交情,而父亲任职太常寺,虽为寺卿,可那是个出了名的清水衙门,不仅清还冷。
谢策是京兆府尹,更没有职要上的往来,他忽然过来,能有什么原因。
想到自己几次推诿不见,雪嫣不由得心下惴惴。
她思忖着垂下眸,世子应当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,想来不会是因为她。
起码不会这么明目张胆。
心月摇摇头,“我问了门房,他也不清楚,只说是有什么案子要请老爷相协。”
案子?雪嫣眉心拧起,与京兆府查案扯上关系,可算不得什么好事,不过谢策亲自上门,说辞也客气,应是不打紧。
“我们不管。”既然没有寻到她头上,她便只做不知。
雪嫣让自己静下心来抄经,可一字一停,效率竟比之前还差。
雪嫣懊恼的蹙紧眉心,小幅度摇摇头,无比认真地自己对自己说:“他是谢策,不是时安,顾雪嫣,你不可以再自欺欺人下去。”
花厅内,顾崇文背脊挺得虽直,兜在袖下的手却是局促的搓了搓,“不知世子此次前来是为何事。”
他虽年长于面前这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许多,可此人不仅是京兆府尹,又是镇北侯世子,姑母还是贵妃娘娘,出生可谓矜贵,岂是他一个寻常官员可以在面前摆架子的。
谢策语气从容沉稳,“顾大人不必多虑,只是有一庄案子存着疑点,这才来贵府询问。”
顾崇文镇定地点头,心里则是七上八下,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什么案子牵扯到自己头上。
谢策看到顾崇文额头上冒了几颗冷汗,他自然不是为了吓唬他而来,清隽的脸上浮了个笑,“是这样,月前西寺街茶楼校官误伤卫伯爷之子的事,顾大人应该有所耳闻。”
顾崇文沉着眉心颔首,他听闻卫伯爷的儿子一直在床上躺了半月,前几日才算能下床。
任他校官势大,儿子被伤成这样,卫伯爷想来也不会忍气吞声。
谢策接着他所想的说:“如今卫家对校官的供诉有异。”
顾崇文听到这里还是没明白,这和他有什么关系,可一旁低头不语的青墨却是懂了。
出事那日,世子和顾姑娘就在那茶楼里,这案子早已经断清,也不是发生在茶楼,而是对街的酒楼,卫迟自己喝多了言辞挑衅校官,还让家仆动手,使得校官在追的嫌犯趁乱脱逃,这才被教训了一顿。
果不其然,他听世子不紧不慢道:“我得知那日贵府的四姑娘就在现场,目睹的全部经过。”
顾崇文闻言稍松了口气,眉心还是没有放松,雪嫣好巧不巧怎么就撞上这事了,校官他们不敢惹,卫伯爷更是不好得罪。
谢策没什么耐心的拿着杯盖刮去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,轻呷了一口,抬眸问:“不知四姑娘现在何处。”
顾崇文收起思绪,笑答:“小女这会儿应当是在佛堂抄经,我这就命人去把她叫来。”
谢策长睫半垂下,暗含在凤眸里的那股子冷意消下去不少,看来是真的在乖乖抄经。
谢策勾了勾唇,“不急。”
顾崇文不由得纳闷,世子前一刻还神色不耐的样子,怎么一会儿又说不急了,他也没有多想,吩咐了下人去把雪嫣叫来。
丫鬟进来通传的时候,雪嫣正写到一卷的最后一个字。
听到父亲让她去前厅,心一慌,拿笔的手就抖了,一点墨点落在经卷上,扩散出凌乱的印记。
无暇顾及被毁了佛经,雪嫣不安地问:“可有说是什么事?”
丫鬟摇头:“老爷没说,只说让姑娘快些去。”
雪嫣这回没法再骗自己,谢策就是冲自己来的,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父亲说的。
她在这乱想也没用,雪嫣吐出口气站起身,怀着七上八下的心去了前院。
雪嫣走在庭中往花厅看去,谢策侧身对着她坐在交椅之上,正在和父亲说话,唇边含着浅淡的笑意,看起来气氛不算坏。
雪嫣走进花厅欠身道:“父亲。”
她装作不认识谢策的样子,垂着视线没有往他那处看。
顾崇文对谢策介绍:“这就是小女。”又对雪嫣道:“还不快见过世子。”
听到父亲这么说,雪嫣才算彻底松了口气,转身朝谢策的方向见礼,“小女见过世子。”
谢策目光轻睇,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:“四姑娘不必多礼。”
他素来喜欢居高临下去看雪嫣,将她纤弱的身躯尽数纳入视线。
尤其她低垂着细颈的时候,随着领口被拉扯,雪白的肌肤便大剌剌的袒露在他眼前。
谢策的目光总是带着侵略性,让雪嫣难以招架,也正是这点,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,他不是时安,也让她不至于彻底迷失。
片刻,雪嫣便觉禁不住,她轻抬眼帘,视线绵软又带着些乞求意味,不想对上的却是谢策已经刻意放柔和的眉眼。
温柔的一如梦中的那双眼睛。
雪嫣恍惚了一下,心口发颤。
顾崇文走过来说:“世子有什么问就是了。”
雪嫣愣了愣,不解地看着谢策,问什么?
谢策没有看她,而是对顾崇文道:“事关案子,我要单独问四娘子。”
“这……”顾崇文略显为难,世子冷面,他担心雪嫣胆子小,面对问话一个害怕说话不知分寸,反倒惹了麻烦。
谢策目光不轻不重的扫过他,是不容置喙的冷然。
顾崇文走了出去,花厅里就剩下两人,雪嫣真信了他话,眉心轻轻叠起,漂亮的雾眸里流露着困惑,“世子要问什么案子?”
雪嫣微侧过头想了想,唯一和自己扯上些相关的也就是校官那桩了,“可是酒楼里,校官和卫公子那桩?”
谢策有时候觉得顾雪嫣很聪明,有时又傻得实在招人怜爱。
“佛经抄完了?”
“啊?”雪嫣不防他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,眼睛睁地圆溜溜地着看他。
“没听清么。”他善解人意地朝前跨了一步,两人的距离被拉到过分贴近。
雪嫣生怕被人发现,连忙避开,她退得太快,以至于挂在耳垂上的珍珠耳铛都在不住地摇晃。
谢策凤眸微眯,看着她被扯得一坠一坠的耳垂,喉咙发痒。
雪嫣紧张的朝外面看去,见只有青墨守在外面,才松了口气,小声说:“听清了,还没抄完。”她又补了一句,“有很多。”
“总不用日夜都抄。”谢策漫不经心地说,看着已经恢复平稳不再晃动的耳铛,无不遗憾地抬了抬眼梢。
若这不是在顾府,他总要想了法子让它再晃起来。
被勾着心也甘愿。
谢策半句不提案子,说得全是她,雪嫣若是再不明白意思就真是傻了。
“等太阳落了山,我让青墨来接你。”
谢策其实是有些强势的,但他极少会表现出来,雪嫣也是与他相处久了之后,才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发现的。
现在他这么说了,就是不容她拒绝的意思。
雪嫣心里生出忐忑,若她告诉谢策,她想结束这段扭曲的关系,他会肯吗……
雪嫣心烦意乱,几次想开口,可看到他与谢珩如出一辙的脸,那些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她自己都不确定,真的能做到再也不见他吗?
雪嫣挣扎与犹豫全数被谢策看在眼里,他缓慢摩挲着指腹,是在挣扎什么呢?
就在这时候,雪嫣余光瞥见顾崇文走回到了廊下,她静下心来,也有了喘息的机会。
就是要说也不能是在这里,等到夜里她就去与谢策说清楚。
打定了主意,她轻轻颔首道:“好。”
得了回答,谢策点点头,提步走到屋外,与顾崇文简单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。
顾崇文送走谢策,又找到雪嫣问话,“世子都问了你什么,你可有乱说。”
顾崇文为官多年,谨慎也胆小,就怕雪嫣会开罪了哪家。
雪嫣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向谢策开口,勉强分出思绪来回答:“世子问得事已经过去太久,女儿那时又受了惊吓,也记不得究竟是怎么回事,就照实跟世子说了。”
顾崇文眸色松懈,只要没掺合进去就好,“那世子是如何说得?”
雪嫣字斟句酌,“世子见我实在想不起来,便也没有说什么了。”
事实是,谢策从头到尾就没提过什么案子。
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,累得她还要字斟句酌,生怕说错了。
雪嫣心里发恼。
*
到了夜里,雪嫣带着心月驾轻就熟的从角门悄悄出了府。
也不知道谢策是从何时收买的府上门房,她的进出素来顺利。
巷弄尽头的拐角处,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里,青墨手里握着马鞭翘首张望,看见两人的身影,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,挑了帘子对雪嫣道:“四姑娘请上马车。”
雪嫣踩着马扎上去,青墨鞭子一抽,马车就转着车轱辘往前行去。
大雍不设宵禁,此刻已是夜里,长街上酒肆茶寮依旧热闹,夹杂着商贩的吆喝,让雪嫣本就纷乱的心绪愈发不能平静。
理智一遍遍告诉她,不能再这样下去,不能再沉溺在这假象里,这次去就是与谢策说清楚。
可这样做,就代表了她要彻彻底底割舍掉和时安的所有相关,再看不到他的脸,他会从她的记忆里模糊掉……
雪嫣纤长的眼睫抖了抖,无力的用手掌掩面,双眸酸楚至极,她真的舍不得。
两股念头在雪嫣脑中拉扯,哪个都不肯放过她。
马车行出热闹的长街,周围就安静了下来,雪嫣也勉强静下心,心月说得对,时安不会愿意看到她这样。
雪嫣反复说服着自己,终于在到马车停下之前下定了决心。
澜亭小筑是谢策的私院,一座建在湖心的小楼,雪嫣走在湖面的九曲石桥上,夜风吹着水面拍打在桥底,潺潺涌动的声音,在夏夜里显得是疯清凉。
青墨提着灯笼走在前面,雪嫣有夜盲,若是不见光就瞧不见东西,所以跟得很紧。
青墨将雪嫣带倒小楼外,“世子就在二层。”
雪嫣点点头,跨进门槛,踩着木质的楼梯往楼上走去。
谢策换下了白日里所穿的官服,褪去了周身的肃压,一身清简的白衣,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,端坐在书案后,手里执着毛笔,神色专注的在书写。
柔黄的光透过琉璃灯罩镀在他身上,将他的眉宇照得不甚清晰,长睫拓出一片阴影在眼下,沉静悠远。
雪嫣站在楼梯口遥遥望着他,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见的就是谢珩。
垂在身侧的手攥紧,指尖丝丝缕缕的发麻,一点点渗到心口。
谢策朝她看了过来,唇畔含着薄薄的微笑,“愣着做什么,过来。”
只要谢策愿意,他可以将自己与兄长的九分相像做到十分。
斯文谦卑,清冷温雅,有何难。
雪嫣恍惚看着他,那些勉强压制的思绪与眷恋再不受控制,她不断告诉自己,他是谢策不是时安。
顾雪嫣,你来这里是为了跟他说清楚的,不可以糊涂!
可看着这样的谢策,仿佛一块棉花堵在雪嫣喉咙口,那些准备好的一句也说不出来。
雪嫣攥紧手心,眸中满是挣扎。
谢策看着她,捏着毛笔的长指缓慢的摩挲了一下,声音放的更为轻柔:“雪嫣?”
就一次,最后一次。
就像是每个沉沦前的人对自己说的话。
雪嫣终于还是朝着谢策走了过去。
谢策嘴角的笑意深深,眼底却掺着让人难以觉察的冷意。
分明他要的就是她过来,可他却高兴不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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